南晞魂不守舍,症状是特别喜欢做清洁工作。
一桶热水,两块毛巾,肥皂润肤乳痱子粉一应俱全,南晞早上也帮小麦擦澡,过了中午出过汗再清理一回,小麦呕吐几口白沫,南晞又是整套洗浴工具齐上,我只好出声阻拦。
但南晞片刻也不想歇手,那些导尿管和点滴的插端她时时消毒,她在小麦床边走来走去,帮他剃头发刮胡须,帮他换干爽内衣,帮他拉被单帮他穿棉袜,在他紧握的拳头里各塞进一卷艳色小手帕,在病房四处插了鲜花摆些水果,伺候成了这样,不论谁走进来看见小麦,还真会以为观礼到了一场庄严大殓,换作是谁躺在那儿也都该含笑九泉。
怪的是南晞活力越好,吃得就越少,那些捞什子营养学家只要仔细观察这年纪的人类,说不准就想撕毁自己的论文。少女真正需要的是心情,是幻想,藏在心里的秘密偶像有如蛋白质,流行打扮杂志足以提供碳水化合物,别人的注视能滋生矿物质,满脑子罗曼史就等于维生素,而我是个厨余桶,一餐接收三份热伙食。
我当然吃不完,剩下的伙食我打成一包,挂在手推车把上,扬长而去沿途收垃圾,收到了城门口的警卫室,喝些冷茶,跟警卫交换几桩八卦,我就推车出城,上跨河大桥。
桥的中段,有个人背倚桥栏坐着抽烟。
他以前叫做阿雷,现在叫他地鼠也行。他被拦在桥上不许入城。
见到我来,阿雷木然站起,将当天的垃圾扔进我的手推车,完全没分类。
“有没有搞错?给你的垃圾袋呢?”
“让风吹走了。风太大。”他无限烦闷地说。
我的那包剩菜他一眼不瞧就随地一摆,看来已经吃饱了。城里另外接济他的大有人在,乐捐来的物资还算充足,全都用石头镇在阿雷脚边,饼干糖果,报纸饮料,睡袋,折椅,只差一台收音机,再来一把阳伞,这边就十足像个养老胜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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