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放马疾奔。连他座下的斑骓也糊涂了:主人每次见到那个人,不几乎都是并肩缓辔,生怕它走得快了吗?
韩锷驱策着座下的马儿疾驰,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想见到她,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她!他本打算长安一别罢,这次出使塞外后,哪怕穷荒终老,也不再与她见面了。但为什么天意居然如此,这一生纠纠缠缠,自己终究躲不过去的,总还是她?
相见争如不见!——而她却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呢?
韩锷双腿紧紧地夹住跨下的马,那斑骓只觉自己的主人这一生都没有这么情迷意乱过……不要给我希望,不要让我绝望,给我一个美好,让我永远怅望……韩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头到底想的是什么:到底自己想要的是希望、是绝望、还是永生永世空睁双眼的怅望?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奔跑了多久,只觉得骑下的马儿没有了自己的驱策,已经慢了下来。他由着它缓缓停住,他这时已奔到了一个高旷之地,天上。云垂广翼,那云的翼翅压得低低的,在极远处似乎都与那草儿亲吻在一起了——揽翼州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韩锷忽然觉得自己这放马一奔都有种说不出的好笑与说不出的孩子气。他举头向天,却见云影重重之下,那轮月儿虽有遮掩,却还是皎明的。
他还从没如此认真地看过这塞上之月:这里地广人稀,这里的月儿,也没有了那人事喧扰的中原之地为一个个生人的苦思切念所纠缠缭绕出的温情牵扯了吧?那是一份天地之初的皎洁,而他所渴望遥慕的爱,不也是这天地之初的一份自自然然,萌发勃动的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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