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瑞生一路北走,直行到北斗初横,感觉像是到了雄王镇的地界。
进了镇子,不觉鸡鸣破晓。只见街头并无几人,老早起来的,都是本小利薄的小吃摊子。他原想横心夺些钱粮,但见摊主们都是穷人苦相,又觉不忍。转了好几条街,居然面愧心羞,没了主张。
正犹豫时,忽听西街口有人笑道:师父真是大肚罗汉!这馍吃了十几个也不饱,寺里边如何养得下?要是出门行脚化斋,更要顿顿挨饿了!一个洪亮的声音道:我早起饿得发慌,才先来吃了,一会儿还要来几个!
尚瑞生循声望去,只见西街口拐角处摆了个食摊,一高大僧人坐在摊前,吃得满头冒汗。摊主是个矮瘦汉子,一面舀汤端上来,一面笑道:师父说还要来几个人,我这馍怕不够了。那僧人心知摊主是怕吃了不给钱,一手往嘴里塞馍,一手却取出一块碎银,足有三四两,随手仍在桌上。
尚瑞生一见心跳,不由走过来,只盯着银子看。那摊主见他光头破袄,遍体血迹,顿生疑心,便要把银子拿起。尚瑞生本在犹豫,见状反而意决:我如今僧头血衣,哪个不疑?正巧此僧衣银俱在,实乃天助!趁那高大僧人不备,猛抓起一个粗瓷碗,照他光头上砸来。孰料一砸便空,灰影一闪不见,瓷碗失手落地,瓷片飞溅。他一惊之下,急忙转身,不期对方已在身后,仍坐在长条凳上,端着汤在喝。尚瑞生陡然逼上一步,便要把他掼在当街。可惜身子不灵便,脚下慢了许多,倏觉右臂被一只大手攥住,狼咬般痛,身子一歪,便向长凳上坐来。
高大僧人几乎与他贴了肩,忽失声叫道:你身上有伤!不觉松开手来。尚瑞生虚汗直冒,失惊不能开口。那高大僧人看清对方的光头,不禁笑道:师兄怎地当街行凶?莫非失了盘缠,见财起意?尚瑞生脸上挂不住羞愧,顺嘴胡应道:确确是遭了劫,又落了一身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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